但她倒也没有将她的目的和盘托出,只是说不想被人知道她在这里养病,所以需要一个随意出入也不会让人起疑的身份。
随后,她便将她之后会在章大郎面前说的那些先说给了章铎夫妇,要他们一定帮她将身份坐实。
那些茉莉,也是为了让她的身份可信,而被悄悄连夜送来的。
又在藤摇椅上躺了片刻,小郡主的手垂到了一旁。
晃动中,她的指尖拨到了旁边的一株植物。
触感很奇怪。
“这是什么?”
她斜着身子弯腰,将那盆花抱起,然后对着它东碰碰、西捏捏,小狗一样凑近闻了闻不说,若非阿细夫人出声拦住,她看起来差点就要将那花咬到嘴里了。
见拦住了她,阿细在心中松了一口气,但小郡主却对着她笑了起来:“要是您不拦我,我倒还肯定不了。您这儿居然还养着一株茅膏菜。”
阿细实实在在地露出了一瞬的惊诧:“这东西旁人见了,都觉得满心怪异,看都不愿多看,更别说认出来了。我昨日听章铎说,郡主书通二酉、博洽多闻、天底下事无一不通,还想着或许是传闻夸大,今日看,他说的却都是真的。”
小郡主摇了摇头:“我只是喜欢看书,知道的皮毛多一些罢了。像这茅膏菜,我虽在书中读过,可也是今日才第一次真的碰触到它……”
说着,小贵人的神情中现出了落寞。
依稀也曾有过那样一顿岁月,阿细夫人顿时又明白了陆扶光的心情:“郡主……”
但小郡主仍旧不是用劝慰的。
她说:“我很想行万里路,亲眼见见这山河万物,但我也明白,我会生出这样的想法,是因为我读了许多书,明白许多事。可在我眼中颇为自由的寻常百姓,却并没有那么多的书可以读。我出身皇家,享了这世间绝大多数人连想都无法想像的恩惠,便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喜恶,要尽心为大梁、为百姓活着。”
她说完后,小院子默了片刻。
这时,院子西侧的一处厢房里突然传出了“咚咚”的声响。
“是我养的獭。”
见小郡主转头凝神在听,阿细解释道,“平日这时候已经带它去捕鱼了,今天迟了些,叫它饿了肚子,它便闹腾了起来。”
小郡主一听,连忙将茅膏菜交到她的手中,笑着说:“既然如此,夫人就快去吧。”
阿细迟疑了片刻:“郡主可要跟我一起去?”
“我心中向往得很。可我如今行动不便,去哪儿都是拖累。待我眼睛好一些,就支开酡颜她们,到时,即便夫人后悔不想带我了,我也定是要偷偷跟着您去的!”
小郡主又在藤摇椅中自在地躺下了。
“酡颜她们应当很快就回来了,容我在这儿再独自玩一会儿。”
说完,她又仰脸朝向天空,慢慢地将手臂展开。
“这样,真的好舒服啊。”
郡主都这般说了,阿细又如何说得出不行。很快,她就提着鱼篓、背着在筐中急不可耐的獭出了门。
门被关上后,小郡主像是没了顾忌,又重新使劲晃起了藤摇椅,越晃越用力,似乎开心得不得了。
但像是要应和乐极生悲,她在快要停下来时,不知为何一个没有坐稳,“啊!”的一声向斜前方摔倒,膝盖着了地。
她看不见,很自然地就向前伸出了双手,小心翼翼地,徐徐转着身,去找藤摇椅。
但又好像辨不清方向,转转行行,半天竟只身爬到了花盆间。
然后,她再次抬起手,向前摸去——
“别动!”
一声沙哑的、水鸭似的声音陡然在不远处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