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柯摇知道叶青徐的性子,小孩那闷不吭声的个性不仅来源于童年的塑造,其实也来自于叶青徐的遗传。
他们太过良善,宽容大量。总会看到他人难处,轻易原谅,然后自己消化心中痛苦。
“我一直让人在查李寿海当年偷小孩的动机,用不了多久就会弄清楚的。”
万柯摇一旦沉静下来,周身的威严与气场愈盛,便是这寒雪也要让他几毫。
叶青徐自嘲:“知道了又怎样?知道了就能将小鱼受的苦抹平吗?”
“整整二十二年,我的小孩过得那样辛苦……甚至要靠着流浪狗为他找寻吃食……他的猫形那么小,外面的流浪猫都要比他胖……”他再也说不下去,有滚烫的水珠落在雪地里,砸出一个个小坑。
万柯摇蹲下身,想要将叶青徐拉进怀里。
叶青徐的鼻头通红,举手捶了万柯摇十几下:“都是你的错!”
“是我的错。”万柯摇的声音哑了:“怪我便好,不要怪自己。”
叶青徐靠在他的肩膀处颤抖了许久,泪水将眼睛模糊时他抬起头,望见了万柯摇那已经有所斑白的鬓角。
二十二年过去,即便万柯摇平日里装出那副讨好人的无赖模样,可他们再也不会年轻了。
风雪渐起,就要将蹲身拥抱着的两人掩盖在冰天雪地之中。就在这死气沉沉的白日里,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。
冷了太久,叶青徐的肢体有些僵硬,他只能按下免提:“喂?”
“爸爸,你们怎么还不过来?我和奶奶等你们好久了。”
是猫叫声,热乎乎的。
温热的血液涌入冷冻的心脏,随后喷发而出,蹿向四肢百骸,那是父亲们的此生期望。
最后一滴泪水滑落,叶青徐笑着说:“爸爸马上就来。”
万柯摇接过手机:“大爸也来了。”
蒋风花推荐的这家私房菜确实味道好,那锅高汤闻着鲜得不得了。小黑猫被勾起馋虫,两只爪子摁在台面上,大眼睛盯着菜咕噜噜地转。
屋子热,蒋风花替他脱了羽绒服,摸摸他干瘪的小肚子,柔声哄道:“乖宝,奶奶喂你先吃好不好?不等他俩了。”
江小鱼摇摇头,收回爪子蹲在椅上:“爸爸他们就快到了的,等他们一起吧。”他说完,爪子扒拉出手机,做贼一般瞟了眼蒋风花,见老人也在玩手机,便扭扭屁股将手机挡住,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。
不赖他这般心虚模样,实在是因为刚刚搜索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……
他在苦恼要给媳妇猫带什么礼物,搜索网页得到的都是:穿黑丝,戴猫耳,张开xxxx,操开xxxx,火辣xxxxx,进入xxxx。
文字太过黄暴,江小鱼看得面红耳赤,反手就举报给了网安的同事。
猫耳朵烫得要着火,他伸爪子摸,却悄咪咪想这是猫耳朵吧……又低头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猫爪,这是黑丝吧……
也不知他是想了什么,给自己想害臊了,在椅子上扭来扭去,差点扭下地去。
蒋风花还以为他身上刺挠:“乖崽,是不是毛毛痒?奶奶给梳梳好不好?”
这也太尴尬了……小黑猫毛黑看不出来脸红,僵着爪子被奶奶抱回腿上抓痒。
叶青徐推开门时,就见小孩被蒋风花弄得直打呼噜。老太太正拿着一个宽齿的羊角梳给小猫梳着毛,听见开门声抬头道:“快坐下,再不来汤都要熬干了。”
叶青徐笑着说:“路上有些堵车。”
“那可不吗,这么大的雪。”蒋风花又给江小鱼梳梳下巴上的毛,亲了口道:“小乖乖真漂亮,怎么会有我们宝宝这么可爱的小猫呀?”
江小鱼被夸得不好意思,脚爪攥紧想要抠地,可他心里又有些喜滋滋的,被爸爸抱过系上口水兜后,这才爪爪开花乖乖蹲在椅上。
相处久了,愈发自然熟络,三人一门心思喂孩子,脸上都是喜颜悦色。
羊骨上插着一根竹制吸管,叶青徐说:“慢慢吸,小心烫。”
江小鱼还没吃过羊骨髓,吸了一口,只觉膏肥油润,很是不错。他乐得眯眼,歪过身子去扒拉叶青徐的手腕,神神秘秘喊:“爸爸……”
叶青徐将耳朵凑过去:“怎么了?”
“爸爸……你说,我要送礼物给媳妇猫的话,该送什么呢?”
叶青徐:……
活了几十年,被儿子问送什么东西给儿媳妇,还是真是头一遭。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,看小孩的黑毛脸上满是信赖的表情,他说:“要不,问问你大爸吧?”
万柯摇惯是会哄骗人的,应该可以想出什么好点子来。
谁知江小鱼听见后,猫耳朵往下一撇紧贴着脑袋。失了耳朵的头顶圆润润的,颇有做贼的模样,他小声说:“媳妇猫说大爸对他有意见……还是不问他了吧……”
万柯摇正在挑鱼刺,气得一锤桌子:“大爸听见了!”
江小鱼连忙坐直了身子,两爪乖乖搭在饭碗上,也不敢再和爸爸说悄悄话了。
万柯摇虎着脸挑完一块鲈鱼肉,放进小孩面前的碗里。见小黑猫还偷拿眼睛瞟他,这才冷哼:“大爸多坏啊,还不问大爸。”
蒋风花嗔他:“问你干嘛?听你讲话夹枪带子啊?小鱼,咱们就不和他讲话,你和奶奶说,想要做什么?”
江小鱼对着叶青徐好意思说,那也不好意思当众这么说啊,闷头吃菜不讲话。
万柯摇怄气得要命,却还是心疼自家这猫爪子往外拐的傻儿子,只得黑着脸打电话,找人帮江小鱼出主意给亱莲送礼物。